夢回小站翁塘
小站翁塘很美,小站翁塘的天很藍很藍,無數(shù)次在夢中我又回到小站翁塘。
初識小站翁塘是在我小學五年級的時候,我們舉家從四川來到這里與父親相聚,并扎下了根。這地方只有幾幢簡陋的平房,稀稀落落散落在小站下面的洼凼里。家屬區(qū)四周是層層稻田,每到夏天,此起彼伏的蛙鳴聲,成了這里一道亮麗的風景。
在那個時候,父親天天都是迎著朝陽,送走晚霞,肩扛搗鎬和工友們一道養(yǎng)護著線路。盡管那時工作條件極為艱苦,但是父親他們?nèi)粘龆、日落而息的古老生活方式,依舊天天在小站上演著。他們的想法太簡單不過了,上滿全勤,掙足每月幾十元的工資,一家人生活有著落,孩子們一年的學習費用不愁也就足夠了。
我和一幫職工子弟,就讀于小站翁塘下游的農(nóng)村小學。清楚的記得,學校四周有六株翠柏,尤以門前那株樹齡為最,少說也有五百年,其離樹干兩米高處,長滿密實的樹枝。每當課間休息,我都會和幾個調(diào)皮的朋友躥上樹,四處眺望。有時,父親和他的工友正好在學校旁的鐵路橋上維修線路,橋下樹上的我則歡呼著,引起他們的注意。
夏日的傍晚,小站家屬區(qū)最是熱鬧。勞累一天的父親,經(jīng)常和工友們一起,把工區(qū)的大電石燈抬出工具房,打開燈盒,放進電石,加上足夠的水,在家屬區(qū)不大的院壩里點亮,然后圍坐在燈下抽著廉價的香煙,探討白天工作中遇到的難題。我和一幫小伙伴喜歡借此機會,湊著“熱鬧”,大玩“躲貓貓”游戲。一番手心手背,“轟”地在家屬區(qū)四周散開,讓猜輸了的小伙伴尋找。于是,一嘲戰(zhàn)斗”開始了。嗬!熱鬧極了。我們無憂無慮地玩耍,直到電石燈熄滅了,才在父親的催促下,急不情愿地停止戰(zhàn)斗。
惟一感到欣慰的是,畢竟比父親灑脫得多。野氣十足的我,除了睡覺時還算有幾分老實外,其余時間,不是上山邊采菌子邊瘋玩,就是放學后和一幫子弟下河溝捉魚蝦。遇到大雨天,我會喜滋滋地拿上一個撮箕,到家屬區(qū)下面的涵洞口守候著,等待上游沖下來的魚蝦“自投落網(wǎng)”。漲水期間,收獲3至5斤小魚蝦是常事。魚蝦拿回家,經(jīng)過母親加工,就成了過年過節(jié)和招待來賓的美味佳肴。到了秋天,我會用父親發(fā)的勞保口罩,精心縫上一個小口袋,綁在竹竿上,放學或星期天就蹲在河溝邊,耐心守候著,網(wǎng)到小魚蝦,在一個小瓶里放些清水養(yǎng)起來。這給我的童年增添了不少樂趣。漸漸地天氣冷起來了,小站下雪了。我們這幫小淘氣鬼在雪地上捏雪球,在家屬區(qū)的院壩里追逐、嬉戲,喊聲、笑聲連成了一片,在大山中回響……
小站翁塘的早晨是美麗的。太陽從大山的后面露出半張臉,于是眼前便呈現(xiàn)了兩個明暗分別的世界,被陽光照射的地方,樹、草、房子和吃草的牛都閃爍著耀眼的光彩;陽光照不到的地方,則是妖翠欲滴,濃濃的綠意,如一幅重彩的油畫。在這個小站,解放前上過高中的他,時常讓工友們刮目相看。每當夜幕降臨,工友們聚集會電石燈光下,聽父親拉著二胡,唱上幾段川戲。這個時候,我喜歡表現(xiàn)自己,常常跑回家中,翻出父親的勞保棉大衣,穿在身上,有板有眼地唱上一段京劇《智取威虎山》,還有板有眼地學著戲里楊子榮的招式。一番演唱和比劃,時常也會博得父輩們一陣陣喝彩聲。
離開小站翁塘是一年以后的事,父親調(diào)到領(lǐng)工區(qū)代理計工員,我終于去了小站人以為的大地方讀書。離開的那天,整個屋子擠滿了人,那些熟悉的人叮嚀、祝福的話語連連。如今,每當在夢中,眼前便會閃現(xiàn)出小站翁塘那空曠但卻充滿生機的山、俊峭的峰、回轉(zhuǎn)的路和索繞于山間的薄薄的霧靄。時光荏苒,接替父親工作43年的我已然退休,而小站翁塘已成為我心中的一片凈土,每每出現(xiàn)在眼前,揮之不去。
我夢中的小站翁塘,如今每個地方都在改變,你是否也已換了容顏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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