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不盡的《北京故事》

近些年，許多和北京有關(guān)的人與故事次第闖入我的生活，留在我的記憶里，有欣喜、有悲哀、有愕然，也有唏噓不已。在我記憶的原野上，它們從最初的幼苗，長成枝繁葉茂的一棵樹，再衍生出一片茂盛的森林。它們的枝葉不時地溢出記憶，它們渴望無垠的天空和遼闊的大地。我不能把它們繼續(xù)囚禁在記憶深處，只能打開記憶之門，給它們自由的天地。踏著陽光的節(jié)拍，在充滿綠意的森林里流連忘返，每一個枝條都是一段追夢的故事，每一片綠葉都是青春的痕跡，于是就有了《北京故事》。

多年以前，我在上高中時，班里一個家在外地的女生曾經(jīng)羞澀地對我說，如果有男生追求她，只要能帶她去北京，她就愿意嫁給他。我突然聽到這樣一句沒有鋪墊的話，有些詫異。她解釋說，她們村里的老人們都說，一輩子沒有進過北京城等于沒有出生，一輩子沒有見過天安門等于白來世上走一遭。這一年的寒假是高考前的最后一個假期，她真的被一個比我們高一屆的在北京讀大學(xué)的男生邀請去了北京，她也成了他的女朋友�？上�，她沒能如愿考入北京的大學(xué)，而是回到家鄉(xiāng)的小縣城。

我們這代人是唱著《我愛北京天安門》長大的。在我們眼里，北京不僅是首都，而且是“圣地”。在經(jīng)濟飛速發(fā)展、高鐵四通八達的今天，在許多人眼里，北京因為擁有優(yōu)勢資源、更多的發(fā)展機會，依然有著供人逐夢的神圣色彩。北京炫目的高層建筑、縱橫交錯的立交橋、貫穿全城的快速地鐵，依然有著特別的吸引力。很多不同身份、不同背景的人，從全國各地爭先恐后地涌進北京，有求學(xué)者，有創(chuàng)業(yè)者，也有打工者。他們帶著最淳樸、最執(zhí)著的夢想，千里迢迢來北京尋夢。他們是如此向往北京，即使冒著嚴寒酷暑每天在大街小巷里奔波，他們也從未放棄過夢想。他們是如此地?zé)釔郾本�，如此地渴望能一直生活在北京�?/p>

《北京故事》以大學(xué)校園為背景展開故事，以即將畢業(yè)的女大學(xué)生秦小溪在北京尋夢過程中的幾段情感歷程為主線，她從考研、應(yīng)聘求職、找到理想的工作，再到工作中展露才華，收獲了事業(yè)的成功。她所遇見的戀愛對象在現(xiàn)實生活中頗具代表性，從初萌的具有柏拉圖式戀愛傾向的青春愛情，到實實在在的狂熱追求者、苦澀的癡情暗戀者、差點兒修成正果的富二代。我用春、夏、秋、冬四季的名字作為小說中人物的名字，而且名字與他們各自的性格相吻合。

春，是一個來自農(nóng)村的陽光大男孩。他的家鄉(xiāng)偏遠且貧瘠，上小學(xué)前他第一次見到橙子，還是鄰居的城里親戚帶來的。橙子的顏色與味道，成了他的“橙色之夢”。以他的學(xué)習(xí)成績可以輕松考進縣里的高中，最終他卻因交不起學(xué)費而輟學(xué)。他堅信北京是能實現(xiàn)一切夢想的地方，并因此來到北京，從送外賣做起。在塑造春這個角色時，我的眼前經(jīng)常浮現(xiàn)一幅畫面：在北京最寒冷的冬天里，衣著單薄的春騎著自行車，迎著刺骨的北風(fēng)艱難地前行……他和秦小溪最初的那段純真的愛情，也許不夠理性，但“不愛有很多理由，愛只有一個理由，那就是沒有理由”。當(dāng)他笑著對秦小溪說：“……我四五歲時，跟我娘到縣城的表姨家去，她家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很大的玻璃盤子，上面擺著蘋果和香蕉，她從盤子里拿了一個香蕉遞給我，我娘忙從我手里把香蕉拿走，又放回原處，并對表姨說我們家里有，我不喜歡吃。其實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香蕉，我一直盯著它看，表姨又把香蕉遞給我，我看了娘一眼，她沒有表示，我就把香蕉帶著皮往嘴里填，表姨忙說‘要先扒皮才能吃／其實我娘見過別人吃香蕉的，她還沒來得及告訴我要扒皮吃，哈哈！哈哈１我和秦小溪一樣笑不出來，只想哭。無論怎樣也不放棄夢想的春，通過努力，最終夢想成真。

夏是一個激情似火的詩人編輯，因誤撥電話的機緣，瘋狂追求秦小溪。在小說中塑造夏這個角色時，我特意讓夏的外形和說話語氣與春非常像，但他的內(nèi)心世界和性格卻與春相差甚遠。小說對夏與春有大量的對比式描寫，既有他們出身、成長經(jīng)歷的迥然不同，又有面對面交流時對兩人狀態(tài)的描述，對夏的細致描寫恰是為了襯托春這一人物形象。在夏追求秦小溪的初期，因為夏與春的外在相似，秦小溪在恍惚中對夏頗生好感。夏委托秦小溪幫朋友的情人設(shè)計裝修方案，秦小溪因此見到了漂亮房主。當(dāng)秦小溪看清了夏與春的內(nèi)在差別時，果斷拒絕了夏的追求，同時醒悟自己在潛意識里已經(jīng)愛上了春。

小說中另一個重要角色秋的形象和夏的形象是夢與現(xiàn)實的巨大反差。秋作為秦小溪的同事，對秦小溪一見鐘情，情愫卻只能深埋心底，只因他剛剛辦了一場報恩的婚禮。秋的妻子是用生命愛著他的女人，秋的暗戀注定是一場痛徹心扉的絕戀。為了能讓讀者切實感受到秋的悲哀，我在小說中插入了秋長達一萬多字的“癡情日記”，以自述的方式來表達秋短暫一生的悲苦命運，有讀者說讀秋的日記恍惚是在讀《廊橋遺夢》。

小說中的冬是風(fēng)流成性的富二代。我塑造了和冬交往的幾個不同的女性形象，來襯托冬生活的奢靡與荒唐。比如拜金女采兒是文學(xué)系的才女，對愛情有獨到的見解，卻糾纏在逢場作戲的男人之間。人都是具有多面性的，看似玩世不恭的冬愛上了初次見面的秦小溪，并決定和她結(jié)婚，結(jié)束以往荒唐的生活。冬的轉(zhuǎn)變也揭示了人性的復(fù)雜。

《北京故事》中的另一條線是上海女孩蘇筱筱（秦小溪同宿舍的同學(xué)）的情感經(jīng)歷，她看似虛榮，一次又一次地陷入第三者的情感怪圈，扮演第三者時的投入亦是驚世駭俗的……而她最后的決定，卻令所有人瞠目。

在小說的結(jié)尾，秦小溪讀到了秋遺留的日記，秋以往種種的不可理喻都有了答案。為了紀念秋，秦小溪在秋去世兩年后寫了一部長篇愛情小說，想不到竟十分熱銷。春讀到再版的小說后，終于明白了一切。而此時的春已經(jīng)擁有了自己的快餐店，并在油畫方面造詣頗深，他相信他現(xiàn)在可以和秦小溪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，他撥通了她的電話。

總體來講，《北京故事》是一部反映年輕人在北京追求夢想的奮斗史。小說中男女主人公們的愛情既有超越世俗的凄美，也有現(xiàn)實的無奈和即有婚姻的約束。直到愛情結(jié)束，他們?nèi)匀槐３种鴱娏业摹皭矍椤鼻榻Y(jié)。即使愛是一種悵惘、一種渴望與痛苦，也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體驗。

小說完成后，我比較滿意的是結(jié)尾部分。以春的一幅油畫作為背景，這幅畫中融入了春童年的夢想，既糅合了梵高和莫奈的繪畫技巧，又向畫中人表達了思念，畫里畫外如詩如夢，預(yù)示著一段比童話還要美的故事即將上演，留給讀者無限的遐想空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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